白果

[黑道AU/全员向] DANGER 24(中)

24（中）
 
 
  罗宏正曾经反复看过临走时黄伟晋塞给他的硬盘。
 

  他终于明白了黄伟晋承受的一切，甚至无法想象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样煎熬的活着。
 
  少年的黄伟晋是个天才，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破译了那块硬盘。
 
 
  所谓的脑电波密码的确是个幌子。
 
  但DANGER计划的激活密码却是真的存在。
 
 
  基因编译组的负责人黄氏夫妇最早发现DANGER计划有问题，可他们当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偷偷将激活密码藏起来而已。黄伟晋的母亲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首次应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样，随着她的自杀身亡，一切便能圆满收场了。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假设和如果。
 

  在她将激活密码替换成自己的活性基因数组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已经三个多月了。
 
 
  年轻的黄夫人几乎用尽了各种方法阻止这个孩子的出生，吃药、性爱、剧烈运动……可这都没能阻挡黄伟晋的降临。
 

  “这个孩子是来世上受罪的。”黄伟晋的母亲在诞下婴儿后泣不成声，“DNA鉴定的结果显示他刚好继承了那段用作活体密码的基因。除非DANGER计划被彻底毁掉，否则他将面临一生的危险和孤独——他会受到追捕，无法婚育，不能让这段基因在留传下去了。”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得杀了自己。黄夫人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却写在了留给黄伟晋的固态硬盘里。
 

  一个母亲在唯一的遗物里预言自己亲生孩子的死亡，这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以至于少年的黄伟晋在看完全部硬盘的内容后心口凉的几乎让他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还是孩子的黄伟晋曾经无数次的买来毒药和刀具，他骇进各种各样的网站里寻找最没有痛苦的自杀方法。可一次又一次，他对自己下不去手。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这一切明明应该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还渴望那些好吃的蛋糕、酷酷的衣裳、好玩的电动、还有还没完结的游戏王动漫……凭什么要他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就这样轻易的结束自己的性命？
 

  年少的黄伟晋曾经天真而自私的想，也许他的母亲搞错了，那些被评定为恶性基因携带者的人其实真的都是有罪当诛之人，直到有一次他骇进一个名叫“毒师”的账户里。
 
  那是一个宣称提供违禁药品用以交换情报的新手黑道，在黑道网络上的发言莽撞激烈，字里行间似乎都在打听与DANGER计划有关的事情。黄伟晋更深的骇进那个账户里，发现所谓的“毒师”竟是个比他还要年幼的孩子。
 

  陈向熙，当年神经毒剂研制组负责人的孩子，九个活体密码之一。
 

  黄伟晋不知怎的忽然有种负罪感，那个与他同样年轻孩子长着一张纯真可爱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DANGER计划评定的什么“暴力反动基因携带者”。
 

  黄伟晋开始用“胆小鬼”的名义同陈向熙取得了联系，利用自己的骇客技术，三番五次的窃取其他组织要对“毒师”进行报复的情报然后提前通知给他，黄伟晋想，不管怎么样，他不能让这个孩子被轻易的抹杀掉，究竟为了什么，他也说清楚。
 

  后来，黄伟晋开始祈祷，DANGER计划永远的被人遗忘，这样他便不用在自己与他人的生命里做选择，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还是来到了那个叫试炼场的荒岛上……
 

  罗宏正的眸子里写满了信任，即便看到他用那块电子阅读器似的东西向“毒师”发邮件，也从不质问为什么他能够连接外网却不报警或求救。不论他说什么，罗宏正总是相信他，不论他做什么，罗宏正总是默默守在他身前。
 

  有人想重启DANGER计划，黄伟晋在被绑到试炼场最初的几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当年DANGER计划核心科研人员留下故意误导方向的手札，声称激活密码藏在一个人特定的脑电波里。可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完美的技术，那段记载，不过是为了保护被迫成为激活密码的黄伟晋而已。可当初做下这种误导方向的人一定想不到，千算万算，阴差阳错，他还是被绑到了这里。
 
  15岁的黄伟晋整日在活下去还是死掉的念头间挣扎，他想了又想，不论从什么样的角度，似乎他的生命在死去时才最有意义——他死了，DANGER计划再没有启动的可能，那样可以避免一场屠杀，而且可以守住另外九个活体密码的性命。
 
  毕竟，那九个无辜的孩子，是因为他，才受到了牵连。
 

  母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东西，能让自私者变的伟大，也能让高尚者生出卑鄙。年轻的黄夫人就属于后者。主要核心科研人员一一觉察出DANGER计划有问题的时候，黄伟晋才刚咿呀学语，正是最惹人心疼的可爱时候，总负责人提出立即启动保险装置在神经病毒散入地球前毁了它，可如此做势必会连累DANGER计划所有的科研人员以及他们的家人。
 
  这样的话，黄伟晋怕是仍旧难以活下去。
 

  “活体密码”这四个字出现在年轻的黄夫人脑海里，如果将保险装置也做成活体密码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有朝一日只要凑齐了那九个人的活体基因，就能以另一种方式彻底终结DANGER计划了呢？另一种……不需要伟晋作出牺牲的方式……
 
  年轻的黄夫人在心中敲敲画下重点，然后向一筹莫展的同事们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办法，“活体密码”。
 

  这很卑鄙，黄夫人心想，她这是在将另外九个孩子推上绝路。可是这很值得，她安慰自己，尽管这只是为黄伟晋换取了一丝缥缈的生机。尽管，这沉甸甸的母爱让后来的黄伟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15岁的黄伟晋捏着从罗宏正手里夺过来的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在修罗刀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听着明杰和子闳讲述孤儿院里那些冷暖自知的故事，听着罗宏正担忧自己孤苦伶仃的母亲，黄伟晋越来越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他们成为孤儿，是他让他们走上如此悲凉无奈的命运，倘若他从未出生或即刻死去，便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可黄伟晋还是怕死。
 
  直到现在，他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一年前他代替许明杰接受了第二实验阶段的实验——种在脑袋里的升级芯片，除非修罗刀完全覆灭，否则，不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他走，会连累其他人。
 
  他留下来，也会被暴怒的修罗刀首领折磨死。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杀了自己。带着所有秘密就这样死掉，一个人，虽然孤孤单单，也算死得其所。
 

  可黄伟晋怎么也没想到，他就那样轻而易举被罗宏正的几句话所说服。17岁的罗宏正声音里带着让人义无反顾相信的魔力，眼睛里似乎有光，让黄伟晋几乎溶化在里面。罗宏正说出口的话让一旁的明杰和子闳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每一个字却都不偏不倚刺进黄伟晋的心里。
 
  “怕死不是你的错。”黄伟晋的眼眶开始红了。
 
  “我们成为活体密码也不是你的错。”他觉得鼻头忽然有些发酸。
 
  “不要把上一代人的问题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是理所当然无关紧要的牺牲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黄伟晋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落下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那个人，全都懂。
 

  “罗宏正，我信你。”黄伟晋在目送宏正三人离开的背影时，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会像修罗刀承认自己便是激活密码，然后任由他们在脑电波这条错误的方向一直追查下去，他会受到折磨、逼迫、侮辱，但他不会被杀死。
 
  他要活下去，等罗宏正回来救他。
 

  对，不论多久，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黄伟晋近乎愚蠢的坚信，那个人，一定会来。